布林肯访华：既想稳定，又要示强
赵明昊
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教授、博导
北京大学国际战略研究院特邀研究员
近期，美国国务卿布林肯访华。这是中美落实两国元首旧金山会晤共识的重要举措，有助于双方保持对话、管控分歧、加强国际事务协调。今年4月2日，拜登总统同习近平主席通话时表示，希望安排布林肯国务卿访华。由此可见，在美国大选年的背景下，拜登政府在加大对华外交接触方面展现出很强的主动性。俄乌冲突、巴以冲突的延宕，对拜登选情的影响日益加大。尤其是，美国国内多所大学爆发的支持巴勒斯坦的抗议行动，加剧了民主党精英的焦虑，美国青年选民和少数族裔群体对拜登的支持率料将下降。
在上述背景下，确保中美关系不出现“战略意外”变得至关重要。布林肯访华期间表示，美中关系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双边关系，负责任地管理两国关系是美中双方的共同责任。美方不寻求改变中国体制，无意同中国发生冲突，不寻求同中国脱钩，不寻求遏制中国发展，一个发展、成功的中国对世界是好事。中美同意保持高层交往和各层级接触，继续发挥外交、经济、金融、商务等领域磋商机制作用，进一步推进中美禁毒、气变、人工智能合作，进一步推进中美禁毒、气变、人工智能合作。
保持中美关系稳定，离不开妥善处理台海、南海等问题，需要加强对中美互动的全过程管理。5月下旬，赖清德将正式就任台湾地区领导人。赖清德的“台独”倾向昭然若揭，他在就职后会否通过挑衅性言行制造危机，备受关注。布林肯表示，美方继续奉行一个中国政策，不支持“台独”。然而，从美国深化与台湾地区政治、军事关系的实际行动看，美国的“一个中国政策”与大陆的“一个中国原则”之间的差距似在加大。中方对布林肯明确表示，台湾问题是中美关系第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。中方要求美方不折不扣恪守一个中国原则和中美三个联合公报，不得以任何方式向“台独”分裂势力发出错误信号。
此外，美国在南海方向的负面言行也在增多，可谓文武兼备、多管齐下。一方面，美国试图进一步提升“南海仲裁裁决”的国际法理地位，为菲律宾小马科斯政府在黄岩岛、铁线礁的侵权挑衅撑腰打气。另一方面，美国不仅加快自身在菲律宾境内基地部署军事力量，还通过打造美国、日本、菲律宾三边联盟以及美日菲澳四边机制等方式，强化“武力护菲”的准备，推进多国舰机联合巡航等一系列对华示强行动。
值得警惕的是，布林肯访华主要谈及的三个议题，也显示出美国大选年因素对中美关系的不利影响。一是所谓中国支持俄罗斯的军事工业问题。拜登政府试图将中国塑造为影响乌克兰危机走向的关键因素。对此，中方强调，美方需要切实反思自身在乌克兰危机中应当承担的责任。乌克兰问题不是中美之间的问题，美方也不要把它变成中美之间的问题。
二是所谓中国干预美国大选问题。这是近年来美国政界人士渲染炒作的新话题，借以指责中国对美国实施“锐实力”行动，破坏美国的民主体制。对于中国而言，无论拜登还是特朗普上台，都不会改变对华施压的大方向。换言之，这就好比是“两碗毒药”，中国何须费力“干预”选举。民主党将希拉里·克林顿在2016年大选中败给特朗普，归咎于俄罗斯的干预。今年如果拜登败选，恐怕要把这顶帽子扣到中国头上。
三是所谓中国产能过剩问题。经济和就业是美国大选的核心议题。美国大选的赢家不是依赖普选票，而是“得摇摆州者得白宫”，其关键在于获得摇摆州蓝领工人的支持。不久前美国财长耶伦访华时大谈产能过剩问题，此番布林肯来华继续就此施压。这表明拜登政府试图在大选年加大对美国本土产业的保护力度，以讨好蓝领工人，赢得中西部工业地带摇摆州的支持，避免在贸易问题上被特朗普攻击。
总之，虽然中美关系在去年11月两国元首旧金山峰会后出现一定的企稳迹象，但却具有不容忽视的脆弱性。到今年下半年美国选战正式开打后，两党候选人打“中国牌”的做法或会更为突出。布林肯访华集中展现了拜登政府在处理中美关系问题上既想稳定、又要示强的矛盾心态，这对中国运筹对美战略而言构成复杂挑战。